鸦“哇”的叫了一声飞过来,扑腾着翅膀停在了屋脊上,仿佛是昂着头的姿势看她。
祝小金就站在底下与它对视。
乌鸦的眼睛乌黑发亮,反射出太阳的光芒。能让人心生畏惧。
这时候,她看见有个人架梯子爬上了屋顶。再仔细看,看清了那是她讨厌的三哥祝存远。
他上屋顶干什么呢?眼看着他兴冲冲爬了上去,还转过脸来看地下的她一眼,冲着她笑。
这是个平淡而无害的笑,却吓了站在下面的祝小金一跳。
可是三哥紧接着收回笑容一气爬上了房顶。他和那只乌鸦对视。
这时候乌鸦尖锐悲鸣的叫声响起,清亮,像山顶的洪钟。
一声名叫结束后,那只乌鸦就煽动翅膀飞起来,变成一群乌鸦,煽动翅膀的声音震耳欲聋。
紧接着一声人的惊呼,跟着东西掉在地面的声音,声响不大,而且短暂,但在这寂静的午后只是有些惊悚。
屋顶没了她三哥。
虽然讨厌三哥,但他躺在地面的样子又万分可怜。
地面……躺着血淋淋的三哥,双目紧闭,半张着嘴,红色的鲜血流出……
……
“小金,小金……”又是人的呼唤。
这回是龚婆婆,她唤醒了沉睡中做噩梦的祝小金。
祝小金努力坐起身,分不清刚才看见的是梦还是真实。
龚婆婆慈眉善目盯着她,问:“是不是做了噩梦?”
祝小金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景象,惊恐着翻下了炕就跑没影了,留下龚婆婆独自诧异。
从龚婆婆家跑回去到自家门口,路程虽不远,却跑得慌慌张张,还没见到人便喊:娘,娘亲……”,
“南面我三哥,掉下来了,死了……”
……
没了身体的祝小金,此刻坐在大门外的一截粗树干上发愣。
想到龚婆婆的时候,情绪就有所好转。那个大摆钟,她想去看看。
她轻盈地起身,绕过一切想去龚婆婆家。
天晚了,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,比白天的时候要热闹一些。推着车的人,车子里麻袋装粮食,扛着锄头走的老爷们嘴里叼着烟袋,小孩子们跑着玩耍围着大人们,很少看到有女子的,大概都在家中忙活儿。
姐姐祝秀金就总是被叫去做绣活儿,她那笨手笨脚的样子,绣出来的东西总是被娘骂:你绣的东西粗制滥造,做的饭都没有你二哥做的好吃。但是好像祝秀金每次就难过一小会儿,并没有那么在乎,每次虽然都下定决心努力改变,但之后做出来的东西和之前一个味道,纳的鞋底总是歪的。
二哥做的饭好吃,但他不做呀,有什么用呢?哥哥有他的事。
祝小金正看见大哥背着手从北面走来,与身边的人有说有笑的,手里还拎着点心。
“哥哥……哥哥!”她喊。
祝小金还没来得及跨进龚婆婆家门槛,又掉头连叫带跑的撵过去往大哥身上扑,可是她忘了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根本就没人看见。她扑在大哥身上,扑了个空。
大哥从她的身体穿过,走了!
祝小金突然又好难受,那个点心她最爱吃。
小小的身体蹲下来,看不见哥哥已经走远。
该怎么办?如果一直这样该怎么办?
来来回回的人,经过她,穿过她。只是没有人发现她,没人看见她。
这里蹲着一个孩子,伤心难过绝望,再也不会有人看见她。
天黑了,来往的行人都少了,劳碌了一天的人都回了家,要休息了吧。可是她该去哪呢?祝小金想。
没人看见自己,就连哭也没人听到,回去有什么用?还能回去吗?
祝小金重新坐回自家大门边的树干上,端着脑袋抹眼泪。不知何时又听见大哥祝存兴走出来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