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惊得一怔。玉簪的头脑却清明起来,她摇晃着站起身,推开门快步走到院中跪下,以手指天赌咒发誓,“苍天在上,玉簪若有虚言,便立时降下个大雷来劈死我!”
月仙侧目望出去,任凭帘外凄风苦雨,玉簪的身形从始至终都没再晃过一丝一毫,这般魄力还真不似装出来的。可惜她自己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,方才一席话,听得并不很明白,只模糊地觉得姚岑有孕绝非她本人所愿。
调转了视线再去瞧祖父祖母,二老面色铁青,显然是信了玉簪这一套唱念做打。想想也是,她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赶来,若只为了说假话撺掇姚家去郡王府闹一场,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呢?
姚疏枯着眉思索良久才道:“玉簪所言多半为真,但她亦不知内情如何,咱们若是贸然打上郡王府的门去讨人,怕是师出无名。”
平郡王到底是皇亲,世子又曾与今上一起练习骑射,虽然于官职上未有加恩提拔,但这当中的情分仍是非比寻常的。
更棘手的是,没有人能说清楚姚岑在王府到底受了什么委屈,这下便是想到人家府上去发难都不能够。
老夫人爱女心切,恨恨地拍了板,“既不能直接撕破脸,那明日我就带素琴一道往郡王府上去探阿岑,平郡王妃但凡是个体面人,就断没有道理硬拦着我们!”
这话虽是正理,遗憾的是并不怎么奏效。
翌日月仙下值回府,正在藏书阁的闺房里展臂宽衣,官袍刚解了一半,就听见连翘火急火燎的脚步声。她同红鸾绿莺交换了个眼神,三人心下俱了然:看来老夫人还是高估了平郡王妃的人品。
匆匆换了件常服赶去,正院堂屋里气氛严肃更胜昨夜,月仙敛着气问安入座,才知道情况远比自己所猜测的更糟。
平郡王妃起初果然百般推脱,不愿引她们去见姚岑。老夫人也是存了心要试探,直言自己近来睡不安枕,盖因连日梦见女儿向自己哭诉,吓得郡王妃悚然起身,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带路往世子妃的小院去了。
祖母面容怆然,“阿岑伏在我肩上嚎啕大哭,怎么劝都收不住,一直叫我带她回家,想来是碍于婆母在场,不好细说世子的错处。”
说到气头上更是抚着心口恨恨道:“平郡王妃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,把我如珠如宝的姑娘糟蹋成这般模样,她竟还敢拦着阿岑归宁!”
她转向仍有疑虑的姚疏,目光凄恻,“我问那小丫鬟阿岑平时都做些什么,她说,‘世子妃每日都要绘一副扇面,虽说都是鸿雁,可从来不带重样的。’”
话说到这份上,姚岑的心意已是昭然若揭。
月仙听至此处更觉愤懑难耐,她蓦地站起身来,“若是祖父亲自登门,可否能接回小姑姑?”
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,认真且执拗,此刻直直地迎着他看过来,眼底锋芒尽显,再也遮不住。姚疏亦有这般想头,以是非但不拦着她,反而跟着认真筹划起来,“明日散朝后,我与你父亲同去郡王府足矣。父兄俱来相迎,世子八面圆通,应当还不至于宁可得罪姚家也不放人。”
她不解,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不带上自己呢,却听祖父悠悠安排道:“阿栩明日若无要紧差事,便到典籍房去等候皇上传召吧。左右我同你父亲还得好生安顿你姑姑,再入宫多有不便,你留在宫里,也免叫圣上久候。”
是了,依照薛敢的性子,怕不是前脚刚让他们带走了姑姑,后脚就打马入宫向皇上告状去。那样圆滑的一个人,又和皇上手足情笃,告状想必也是拐着弯的婉转,丁点儿的委屈都能在嘴里翻出好几番。皇上是明君,必然不会只听他一面之词,姚家又岂能不留人以备圣询?
还真叫她祖父一料一个准,月仙在典籍房不过读了几阙词的功夫,就见到了奉命召她到明德宫的孟冬。
只是姚疏到底漏算了一条,因着前一日两位女眷先行登门的缘故,平郡王妃自觉颜面有损,今日索性跟着儿子一道进宫来,赶着去向太皇太后哭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