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,九歌掀起衣袍,用剑猛地割下一个角,南昭容下意识地想要阻拦,却为时已晚,割裂的衣角已然飘落在地上。
“你我从此割袍断义,此生此世,恩断义绝!”
南昭容的手垂在袖子里,地上的衣角,他想伸手去捡,却最终没有弯下腰。
他早该明白,自他踏出这一步,无论成败,在九歌这里,他就只有一个结局,和何梁氏一样的结局。
她和赵珩,根本就是一脉相承,这世上有的道理,他们父女二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明白。
南昭容走后,柏舟走了进来,看见满地狼藉,九歌坐在那里,浑身疲累。
“你这样决绝,不怕他……”
“他不会动柴昭。”九歌看着柏舟的眼睛:“杀了柴昭,他如何用仁义道德去蒙蔽天下人,如何去堵悠悠众口,如何让世人心甘情愿为他出生入死肝脑涂地?”
就像他当年面对城下的南亭山,纵使那人是他的父亲,为了他的名,也得往后让。
“若你想,我们可以……”柏舟犹豫了一下,但还是说了出来:“我们可以号召天下兵马进京勤王。”
九歌怔了一下,扶着腰,艰难地站了起来。殿内灯光昏暗,除了她与柏舟二人似乎毫无生机,她凝视着这里的一桌一椅,忽然间,潸然泪下。
这里是福明宫。
他们曾在这里,定下先南后北的安邦之计,他曾在这里为他十年拓天下、十年养百姓、十年致太平的豪言壮语昼夜伏在案头,他曾在这里看着臣下为了施政方策据理力争……
可转眼间,一切成空。
他打下的江山还在,大周的改变也真真切切,可是这个人,永远没有了。
没有来世,也没有了今生。
“罢了。”沉默了良久,九歌最终开了口。当前形势如何,其实她和柏舟心里都清楚。
航船要顺风而行,如今风向已变,多言多行,不过是徒增杀戮,再度让万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。
“你信命吗?”九歌突然问。
“不信。”柏舟没有丝毫犹豫。
九歌眼睛红肿,透过雾蒙蒙的眼望向身旁的柏舟,真好啊,他还是一脸坚毅,如同当初在蟠龙山初见时。
可是,她信了。
而此时,数百里外的翰城,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争。
“夫人你看看,可是这个人?”一个男人把一具尸体翻过来,对着自己的妻子问道。
那女子一身粗布衣裳,拿着干净的手帕一点点擦掉男子身上的血污,待看清他那张脸,眼中的泪一下流了下来。
多年未见,但这张脸,她记得清清楚楚。
他是林沐啊。
当年在军营中,若不是他出手相助,自己哪能逃脱魔爪,重获新生?
“这个想必是他的妻子。”那男人指着不远处的一具女尸。
“把他们葬在一起吧。”两人拉着一辆驴车,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放在上面,寻了个地方,将人埋了进去。
两人都不会写字,只得移了一个木桩在坟前,做个标记。
“这人对夫人有什么恩?”男人站在坟前,看向一旁的女子,她只说有恩,却从未提过那段往事。
女子又往坟上添了些土,嘴里吐露出四个字:“再生之恩。”
这一年九月,听闻南昭容黄袍加身,林沐和李鸢自卫州起兵勤王,在翰城远郊遭遇埋伏,两人双双殉难。
一个前朝将军,一个将门虎女,镇守卫州多年,一夜之间双双变成乱臣贼子,既丢了命,也污了名。
九月底,小皇帝柴昭下诏禅位。
随后,九歌和柏舟带着柴昭离京,当日,开封城内家家关门闭户,长街上没有一个人影。
直走到城外十里长亭处。
亭下,谢徐安为首,孙怀安在侧,还有一个,是那日在国